吳浩爽朗的笑了一陣子，在這個房間裏聽起來有些尷尬，他自己倒是不覺得。

左弘舟似乎是不解的想從吳浩那裏看出什麽，那種眼神像極了我知道真相但你在我面前演戲的深意，但轉瞬即逝，被他很快的隱藏下去。

聞羽敏捷的捕捉到了，從一開始她就在分註意力給左弘舟，哪怕在和吳浩說話和在思考的時候都沒有移開一絲一毫。

“聞小姐真是，永遠讓我驚喜，不過事實和你說的差一點點。”吳浩喝口水潤潤嗓子，一拍巴掌出個響，“齊書記可是一線城市的市委書記呀，可都不是我敢直視的，這還不夠大？那可要嚇死人嘍。”

“那？”

“人都有一種誤解，覺得政府有權是高人一等。大家以為是寧生仰仗著齊蕭嗎？不敢反過來想她一路走到這個位置靠的僅僅是自己？有錢到一定程度，它就超越權，成為了權勢。”

吳浩拿出幾張照片擺在桌子上給幾個人看，指著照片中一個偷拍視角的中年男人，說：“這個人叫邊升軍，是通過覆雜鉤稽關系實現的寧生集團背後操縱人，具體我就不詳說，大家沒見過是因為他從未公開露面。”

聞羽楞在當場。

左弘舟一個口哨叫醒了她，意味深長道：“小羽在某個地方見過，是吧？”

他說的某個地方，是指五號房間。

聞羽當然知道，那個極其惡心的一整晚，左弘舟既然去過兩次，之前想必也悄悄進入過不能聲張的五號房間，這就是她描述的“肥胖男人”。

但現實照片中的他要瘦一些，沒那麽誇張，看起來還人模狗樣的。

吳浩並未置喙左弘舟，然而聞羽此時沒有細想。

他繼續說，“這才是我說的骨架。大家都以為扳倒了寧生集團他就會跟著完蛋？且不說木藝那女生肯定早早毀屍滅跡查不到了，他既然敢做這麽喪心病狂的事，說明權勢不止於此。”

“已經富甲一方的寧生是他個人私產的一半，其餘分散在海外以及全國前十的上市公司股份中，案子拖得太久，這誘人的權勢大早就可以賄賂更往上的階級，中紀委的領導三番五次開會召我們回去就是個例子。”

“常言道，只要給出百倍的利益，就有人冒著上斷頭臺的危險去做它。”

“所以你說了這麽多，目的是什麽呢？”聞羽聽的都累了。

這些話不用說的像演電影一樣神乎其神，總之就是齊書記一眾官員和寧生的全部高管形成一個犯罪閉環伏法，邊升軍因為太有錢且從未公開露面，輿論沒他，他就可以從中神隱。

左弘舟思考片刻，直接說道：“不就是因為神隱麽，同樣的套路來一番啊，你們查到的這些直接上報給中紀委不就完了，大家不就認識他了。”

吳浩看著他，“左先生思路是好的。”

“哦。”左弘舟一副恍然大悟，帶點譏諷，“別告訴我你們不敢報？”

“確實是不敢，是因為這寶貴的資料怕打草驚蛇不能散布給多部門，也怕被人吞下不敢交給中紀委。”吳浩坦白。

左弘舟擺弄著自己的打火機，聞羽第一次在他這裏看到了不隱藏的外放情緒，似乎是不甘，這令她非常意外，因為左弘舟自詡不在意這件事，也並沒有理由在意。

真實身份有鬼，事到如今不想裝了？聞羽心裏想道。

聞羽拍拍衣服起身，“說了這麽多，我知道吳組長又想要搞起輿論了，你們不方便，只有我倆局外人方便，對嗎？”

“的確，還希望二位幫忙引他出現在輿論中。”

“那你計劃呢？上次是死人上上次也死人，這次叫我倆死了你才滿意？”左弘舟毫不避諱道。

“這話說的，怎麽會？這不是大家先了解好情況麽。”吳浩害了一聲，“上次和聞小姐說開了坦誠，可沒忘記。”

看聞羽似乎想走，吳浩再提一嘴，“上次拜托聞小姐的事情？”

聞羽從包裏拿出一個設備接收終端，是個手掌大的顯示屏。

左弘舟先呀了一聲，湊趣道：“高科技玩意兒啊～”

“能保證時刻不離身？”吳浩問。

“自然。”

“靠譜！”吳浩滿意，擺手示意劉景來去拿。

聞羽背過了手去。

吳浩不解，她兀自說道：“吳組長能給我什麽？”

原來是擔心啊，謹慎些好，吳浩保證道：“聞小姐和令堂在這場轟動全國的案件告破中做的全部努力，一五一十都會記載進卷宗裏被所有人敬佩，職業生涯……”

“我說的不是這個。”聞羽看著他，嘆口氣，終是說道：

“給他個保障。”

吳浩懂了她的意思，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和你母親，木警官和他妹妹，血濃於水的親情大過天。若是為此而一時罔顧法律，作偽證或者包庇……”

“算了。”聞羽把東西扔給劉景來。

劉景來拿過來進行了一番技術調試，確認道：“監聽和定位都沒問題。”

今天到這就散了，左弘舟看戲看的不亦樂乎，不知是想到了哪裏，調侃聞羽道：

“今天不和男朋友約會？閑的話就和我怎麽樣？”

“不閑，晚上約。”

“也對，白天有什麽可約的。”左弘舟秒懂。

聞羽和吳浩道：“吳組長，借一步說話。”

劉景來聞言轉身出去了。

“得了別借了，我走。”左弘舟走時忽然多問了一句：

“前些日子的驚嚇緩過來了？看來是心結解開了哦。”

“謝謝舟哥關心，現在心情很好。”聞羽回他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左弘舟比了個ok的手勢，出門之前多看了她一眼，帶著深意的眼神，聞羽沒多想。

吳浩等她說。

“你之前真的沒有派人跟蹤華廷安？在他學校那邊。”聞羽又問了一次。

“真沒有，我跟他幹嘛。”

聞羽相信了，繼續說，“你叫左弘舟也來聽這些幹什麽？他一定是好人嗎？”

“他什麽人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寧生的，只要有本事能掀起輿論就可以說。”

聞羽一想覺得也對，她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這個很重要，“我問你，你說實話。”

吳浩一副那我肯定不說假話的樣子。

“木九真的死了嗎？”

話音落地，兩個人都挺驚訝。

對於一個公開通報死亡而結案的殺人犯，聞羽也為自己這個猜測感到大膽。

吳浩嚴肅的想了一陣子，給出答覆，“實話說，我不知道。”

“但聞小姐，這並不重要。”

“對我來說很重要，你不懂。”聞羽呼口氣，表示自己說完了，她便打算離開。

對白白遭受了這些恐怖事情的自己來說，木九這個人很重要。

在這裏談了一個上午，聞羽都感到累得慌，出門之後先活動活動筋骨。

消息列表裏躺著華廷安發來的幾條消息，不多。

卷毛酷狗：“小羽，我愛你。結束了嗎？”

兩個小時過去。

卷毛酷狗：“親愛的，我愛你。大早上就聚會啊，一般不都飯點麽？中午看手機回我呀。”

一個小時過去。

卷毛酷狗：“寶貝，我愛你。我今天兩點半就下課了，我沒什麽事，到時候去找你唄。”

卷毛酷狗：“oh my dear，我愛你。你要是沒結束，我等你也行，到時候給你打電話呀。”

聞羽看下來四條消息，露出一種很難以言喻的表情，甚至感覺手機不能被別人偷看，很羞恥。

這人……世界上怎麽會有人，說話這麽肉麻啊。

聞羽回了他一條：“行。”

中午她去律所看了聞娟，正好一起吃午飯，在她辦公室裏簡單說了一下今天的一些事兒，意思是為了讓邊升軍最終伏法，還是要想辦法引起輿論到他身上。

也提起木九很可能還沒死的消息。

聞娟早就這麽說過，她和木九合作日子挺長的，倒是了解的比聞羽多，說起：“沒死也是幸運他了，木九這個人有很大的本事，類似於催眠的心理控制是其一。”

“那是什麽？”聞羽有種預感，那該不會是……

“就是控制人心的手段吧，最快一個晚上，人就會為他所用，我猜是被他催眠說出了些把柄，那些昏迷的人可能也和他有關。”聞娟說道，木九辦事是真的快，擺平人也是有手段。

聞羽咽了咽口水，你女兒我就是受害人。

木九看樣子能操縱異世界隨時隨地出現在某些人的身上啊，那……上次自己快要死了，救自己的神秘男人是他吧？他肯定不會希望自己死了，自己對他還有用。

等下，隨時操縱？

能操縱出現的是他？哦對，他是始作俑者，早該想到。那不出現的時候呢？等下，不刻意操縱就不會出現？

聞羽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越覺得哪裏能連上，於是磕磕巴巴趕忙問：“媽，還有，還有什麽嗎？他過人之處。”

“還有？”聞娟聽她問，一邊吃飯一邊想，“哦，還有一個。”

“我聽過他打電話，他可以改變聲線。”

華廷安收到她消息之後就立刻開心的回覆了好，聞羽沒和他說，大概兩點多的時候就一邊想著事情一邊散步到他學校門口去等著他了。

大概等了得有二十分鐘了，聞羽看見他比較顯眼的身影和他那個關系還行的室友一起從最上邊的百步臺階下來，華廷安穿搭還是比較酷的，各方面也優越於同齡人，放在校園裏是受迷妹追捧的男神吧。

聞羽這麽溫柔地想著，看看他什麽時候能發現自己。他低著頭正在擺弄手機，聞羽感覺包裏的手機震動了，他應該給自己發了消息，不過這麽近的距離聞羽就懶得拿出來，直接走幾步見面算了。

大概還有50m的距離，他們的旁邊出現了兩個女孩子，那個叫林飛的室友好像擡起頭看到了這邊，隨後本在中間的他就忽然跑到了旁邊去，把那兩個女生推到了正低著頭擺弄手機的華廷安身邊，還撞到了他。

那兩個女生含羞帶怯的拿東西要給華廷安看，但華廷安顯然也嚇一跳，趕忙後退一步做出拒絕的動作。

因著邊走邊說，幾人距離門口越來越近，華廷安看見了面色冷淡的聞羽正站在不遠處的門口目光盯著自己。

他楞了一下，但聞羽已經轉身快步走了。

“我靠！”華廷安就知道她肯定誤會了，趕忙擡腳就要跑去追她，被林飛一把拽住。

華廷安沒空理他，不爽道：“你幹嘛？我女朋友！”

“華子你怎麽是個舔狗啊！那女的一看就心機重，她和別人摟著行，你這才算什麽她就給你耍脾氣？”

林飛自最開始華廷安追到了個這麽漂亮有氣質的女朋友就覺得不服氣，聽說還是隔壁P大的學歷也很高，他這傻頭傻腦的怎麽泡到的？八成是當舔狗舔來的，和他說推給自己加個好友試探試探他還發什麽脾氣不給。

上次果然被自己遇見那女人不正經，拍照給他也不信，還在談。

華廷安怒火上來，把他拽自己袖子的手扯開，直接一把推的他後退幾步差點跌坐在地，嚇得旁邊兩個女生站在那不知所措。

“我的事和你有什麽關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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